很久之前,多巴胺就看过一句话,说:“兄弟姐妹在父母去世后就变成了亲戚。”
对于这句话,多巴胺感慨颇深,因为多巴胺在急诊室里时常会遇见一些情况,多数兄弟姐妹在父母去世后真的变成了亲戚,有些甚至不如亲戚,也有些兄弟姐妹在父母去世后变得更加相亲相爱。
说几个深藏在多巴胺心底的小故事吧。
第一个故事:
七八年前,多巴胺在急诊室里遇见过一个蓬头垢面的病人,因为他是附近一家化工厂的工人,经常深夜下班来急诊测血压,所以会以蓬头垢面的形象出现在多巴胺面前。
因为他经常三更半夜过来只为测血压,所以多巴胺对其颇有印象,甚至很有意见。但真正让多巴胺永远将他记在心底的确是我们之间的最后一面。那是一个冬天,他因为上腹痛伴黑便数日来到急诊,检查发现是肝占位,应当是肝癌晚期了。
当时建议立刻住院,但患者却拒绝了。理由并不是没有钱,而是还有一个傻弟弟要照顾、安排。
也就是那个晚上,我才第一是看见他带着自己的傻弟弟一起来看病。他说,担心自己住院后会再也出不来,弟弟还没有安排好,所以要连夜带着傻弟弟回到家乡,把弟弟安排后再住院治疗去。
从那晚之后我再也没有看见这位六十多岁经常来测血压的病人,也没有再次看见他的弟弟。
第二个故事:
有一位子宫颈癌合并心力衰竭的病人,无儿无女,却经常被人送进急诊抢救室。因为患者病情很重,所以多巴胺经常要和家属谈话,告病危,签知情同意书。
也正是因为如此,多巴胺才知道经常送患者来医院的是患者的表哥,并非亲哥哥。如果说表哥只是负责将患者送进医院或者只是负责掏钱,那还摆了。
让人感动的是,这位表哥甚至自己贴钱来精心照顾病人。虽然表哥对患者的病情十分了解,对各种医疗风险也完全了解,但她对病人的精心照顾,对保证患者生活质量和人格尊严却格外上心。
可以这么说,这样一位肿瘤晚期,长期卧床的患者,竟然没有一点压疮,甚至没有一点异味。
每一次病人转危为安之后,这位表哥都会表达谢意,甚至多次鞠躬致谢。但更让我对其难以忘记的是表哥的一句话,他说:“她父母临终前将她交给了我,我就要负责到底。”
第三个故事:
疫情之前,多巴胺最怕遇见一个病人,看见他后甚至要远远躲开。
这是一个不到五十岁的男性病人,常年患有支气管扩张,也经常会因为咳嗽、气喘、咯血来到急诊。
和其他病人迫切期望尽早看好病不同,这位病人不仅要求看好病,而且对花费有特别的要求,每次花费不能超过两百块钱。
要知道对于一位支气管扩张伴咯血的病人来说,每次花费不超过两百块钱是一个比较的考验。因为如果说医生自己可以冒着风险替他省略一些检查的话,那么那些药物则是需要完完全全掏钱付费的。
抗生素、止血药、止咳化痰药,每日用量加起来,也就差不过两百块钱,甚至远远不止两百块钱了。
接诊处理这位病人时,每次都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纠结迫切感,最重要的是在限额的压力下,必然要承担着较大的风险和责任。
有一次我问他,为什么这么抠抠搜搜,你看起来也不像缺这两百块钱的人。
患者听后回答我,说自己每个月能收入七八千块钱,也有医保,还算可以吧。这句话有点让我不解,甚至有点不开心了,既然这样,为什么每次都要为难我,都要将风险和责任转嫁到医生身上?
没想到患者的一番话,让多巴胺彻底无话可说,甚至要对他万分佩服了。
他告诉我,因为自己十七岁就跟着老乡来城里打工,又有点头脑,所以老早买了房子,收入也不错。但是,老家还有一个单身且瘫痪的弟弟,虽然有妹妹在家乡照顾,但妹妹也因为中风而行动不便,所以自己要时常接济弟弟妹妹。
虽然要接济弟弟妹妹,但总不能在自己治病上省钱吧。
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,也许他是有着对医学和健康的不理解,也许是还有着一些迫不得已。但是,对于这个能够在父母去世后,还能照顾接济弟弟妹妹的人,又怎么能不让人敬佩呢!
这样的人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毫不起眼的平凡人,行走在大街上可能并不会有人留意。但是他们却又都是自己人生的主演,都是急诊室千万个过客中让多巴胺永记心底的人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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